【狮子兄弟】船
#我又来意识流和无病呻吟了x
————————
雷欧能感受到身下的小船在海洋里浮浮沉沉，船头悬着一盏冰冷的，无光的风灯。他甚至希望这艘船能就这样顺着海浪颠覆下去，最好能把自己淹没在这冰冷腥咸的海水里。也总好过在这里对着昏黑的夜色，对着清冷的月光，却与心中所想隔了数十个光年，伸出手去只能握住缥缈的虚无。
半梦半醒之间他又梦到了他的弟弟。他在自己的记忆里，永远都长不大了。梦里他们追逐在一片葱绿的原野之上，阳光似火，炙热的大地，有微风。弟弟转过身来看着自己——
他仍是少年的面孔。并且一如当年的青涩，但是他又笑的欢畅，线条流畅优美的肌肉上附着着清澈的汗水，他朝自己伸出手，声线上扬的喊着哥哥——
他也看见了自己。已经是逐渐老去的脸了。他深陷于这场梦境中，带着不可自拔的悲恸。
——我在老去。而你，却只能在我的梦里长大了。
昏昏沉沉的时候忽然一束强光撕裂了梦与黑暗，直直的打在眼眶上。他试着转动眼珠避开那刺眼的光束，但不经意间听到了远处传来一阵熟悉的笑声。
那是阿斯特拉的声音！
——是梦吧。
……一定是梦。
他依旧闭着眼，并且比之前闭得更紧。他害怕要是那一丝光芒穿过了眼皮，那些令自己悲伤但仍旧温暖的回忆就会消失无踪。
笑声很远，混杂着风声，美妙的乐声和歌声，阿斯特拉的轻笑声混在它们中间，他依稀能闻到一阵轻风里有弟弟身上那种清新的味道。他往那个方向转了转头。
在那束光之外依旧是永恒的黑夜，他感觉得到，并且也很清楚自己仍在那艘小船上，在冰冷的海面上飘荡。耳畔最近的是海浪拍打船身的沉闷声响，有些很细碎的冰凉水花偶尔溅到脸上，这使他变得清醒，清醒的同时也能倾听到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声音。
他听到那些来自他的过去，沿着他的记忆的脚步声，缓缓而来，由远及近，他闭目屏息等待着，时间像是一块缓慢融化的蜡，让人紧张并且不耐烦。
——这是一种考验。
听说过吗？索多玛城倒下的时候，任谁也不能回头。
雷欧必须闭上眼，他只能闭上眼。这样才能与那艘满载着他回忆中的欢声笑语的大船，在不知名的生死交界处，擦肩而过。
回忆是那么多那么厚重的东西。可是他丢不掉。
冰冷的液体就这样不争气的，从紧闭的双目中流出，很快就打湿了脸颊。
他突然觉得前所未有的委屈。
太思念了，并且太寂寞了。作为被留下来的那个人，他所承受的永远比死去的人多得太多。至少，至少他不会像自己这样，被放逐在无尽的海洋里，独自忍受着似乎不能在承受哪怕多一秒的痛。
而他必须再忍受一生。
他们说过这痛苦是会变化的。
它不会消失——当然不会，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，那些痛苦会变成一些其他的东西，一些他可以忍受的东西。
他能忍受什么？他还不能忍受什么？
雷欧看着弟弟在他面前倒下，弟弟的鲜血漫延到他的脚边，那双曾经灵动的双眼逐渐失去了神采。
雷欧知道那一瞬间的眼神还在看着自己，沾满鲜血的嘴唇颤动着，听不到声音。
他带着满足而美丽的微笑，倒在炮火和硝烟里。
雷欧已经听不见周围愤怒的叫喊，激烈的打斗，闻不到万物烧焦的刺鼻气味，看不到某些人脸上卑鄙的微笑。
他的世界里充满了那张笑容里似乎能生出光芒的脸。
看见死亡，天地间是寂静无声的杀戮气息。看见世界，世界被灰蒙阴霾的绝望覆盖。看见信仰，你眼中温暖柔和的动人光芒。看见自由，唇齿间轻巧灵动的，你给我的爱。
满载着回忆的大船还在他的小船旁边。光亮是船上的灯火通明。他竟然幻想出那艘船上有自己的声音传来，紧紧追随着阿斯特拉的话语。
一个人的话语落下，另一个人的话语就紧跟着接上。
慢慢地少了一些什么。可是他发现自己还是自如的接上，一如过去不带丝毫敷衍。
追随是一个可怕而可怜的词语。他等不了，也追不上希望。
那些熟悉的声音，来自他的家人，他的弟弟的声音。他在声音中回忆着一切，咀嚼那些不被历史所书写的美好过往。那些温暖那些美好，都是他们的，是他和阿斯特拉的。
雷欧低下头，双手紧紧捂住眼睛。那么用力以至于双眼都要爆出一片血花。船上阿斯特拉的笑声时近时远，他好像在忙碌着什么，寻找着什么穿梭在人群之间。
说不定他的身边也跟随着只属于那艘船上的雷欧。
雷欧感觉到那艘船就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，甚至有船身那沉重的触感。可是他怕，怕一旦真的伸出手去，就只能触碰到冰冷的空气。
那里应该什么都没有，那里本是什么都没有的——但是船使来的压力如影随形。
他的弟弟似乎就站在船边，说些什么，关于自己，关于他。可是声音那么远那么轻，落在耳边，仿佛呓语。
听不真切。听不清楚。那仿佛是……只仿佛是。
——哥哥。
——雷欧哥哥。
……哥哥。
雷欧终于忍不住睁开了双眼。一秒钟前他听见了他的弟弟倚在船舷旁，温柔的喊了一声“哥哥”，短短的一个单词，让他泪落如雨。
他睁开了眼睛。
最后一次。他以为是最后一次看见阿斯特拉。
他的弟弟对着他伸出手，带着温柔笑意呼唤着他。
雷欧几乎就要不顾一切的，抛弃他的小船，登上那艘回忆的方舟。这样他就可以不再寂寞了，不会独自老去，或者孤独死去。
可是最终，雷欧只是沉默的仰起头，从指缝中看着恒星的光辉。刺眼到海风落进眼里，液化成滴流了出来。
————fin
我最近好像沉迷于让小狮子死掉……这样不好(但我下次还敢
评论